琦祯.明暗（4）
“爹……啊……”
望着空荡荡的宅子，方步亭踉踉跄跄地跑到厅堂中央，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“孩儿不孝，都是孩儿不孝啊……”
方步亭一边涕泪横流，一边“啪啪”地扇自己的左右脸。
“父亲，您先起来，地上凉。”
方孟敖很不忍，他也走上前去，揽住父亲的胳膊。
“我早就不该带你们兄弟出去混哪——如今你们连你们的亲爷爷走了都没见上最右一面……”
方孟韦无力地倚在方家大宅的门框边，看到父亲和兄长的背影，眼眶泛红，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。
想到小时候，自己的母亲早逝，父亲又常年在外头经商。大部分时间，都是祖父在陪着方家这对小兄弟。方家世代入仕，但到了方步亭这一代，差不多已经山穷水尽。祖父虽是旧式知识分子，却并不排斥近年来西方的那套进步思想。他一直鼓励儿孙们往外头闯，顺应时代潮流……
一滴冰冷的泪水“啪嗒”滴落在方孟韦的手背上。他赶紧转过身，匆匆跨出了方家大院。
“哎呦！”
“抱歉，没碰伤你吧？”
“诶，你是……“
一身青布长袖，清俊的脸庞，骨节分明的手指，温润如王的儒生气质，浑然天成。
正是方家二少气一直魂牵梦萦的那个人。
“啊……秀一……”
方孟韦语无伦次，布满血丝的眸子闪过一丝欣喜。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便恭恭敬敬道：
“敢问先生尊姓大名，您可是陈参一陈先生？”
“正是在下。先生何从得知？”
陈参一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，凌乱的头发，兔子般的眼睛，一身制服未脱就裹上白麻布，一看就是服丧之人。
“长官，您是这方家的子孙吗？”
“我……我是孟韦啊！方一孟一韦！”
陈参一像接通了电源似的，往后退了几步，面露惊诧：
“居然是你?!”
“嗯，我见过先生的呀……”
“您就是幺叔说的方家二少?”
“在下方孟韦，家中排行第二，人称方二少爷。”
回到家，陈参一将路上的经历讲了一遍，引来母亲一声声叹息。
“……那方老爷子也是个可怜人，考中了举人，却又碰上旧政府垮台……早年丧妻，又未再续弦……只留下了一个儿子……经常不在家……唉。两个孙儿幼时……都跟他过日子的。”
“姆妈。”
陈参一搁下书卷，拍了拍母亲的肩头。
“融儿？”
“我小时候，进过方家大院吗？”
“亏你小子还记得！那时候你总是满镇子乱闯。”
陈参一不作声，指尖扣打着木桌子，陷入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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