琦祯.明暗（3）
陈参一再次睁开眼时，已是翌日。
他轻轻拉开了车窗帘。一缕晨光顿时倾泻而下，柔柔地洒在他右手那卷《GCD宣言》上，平添了些温度。
外边有静静淌着的小溪，岸上筑着白墙灰瓦的民居，宛如一幅水墨画。相较于当时整日动乱不安的大城市，这里更像是世外桃源。
陈参一勾起嘴角，指尖摩挲着《GCD宣言》粗糙的封皮。
一声汽笛鸣响，随即而来是“嘎吱嘎吱”的铁轮声。车厢里所有人，身子都向前倾了倾。
待火车停稳，陈参一拎起行李箱，随人流挤出了车门。
“哎，我可听说，这方家的二少爷呢，可在京城放了道台，真是大官。就像……好像咱们以前一二品的重臣来着。”
“那是。方家啊，老爷大少二少都随了新政府，一个个飞黄腾达了真是。可他们家老爷子呢，就是前清举人。一说起，还真是忘本……”
“你看，那不是融儿吗？”
“喂！融娃子！”
陈参一回过头，见两个老人家站在方家大宅的门前，向他招手。
“幺叔？”
面前的老头子是陈代大族的长者，按照辈分，陈参一都要称他一声“叔”。
“哎哟！融娃子，你可回来了！你知不知道你娘天天念叨着你哪！来来，这位是顾大爷，你还记得么？你小时候他经常在堂子里把你逗得涕泪横流的哪！”
陈老爷子滔滔不绝地叙旧，还摇了摇顾大爷的袖口。
“融娃子，这些年头在外边过得咋样？你看咱们村子里噢，就这方家，那才叫平步青云。父子三人全都放了道台。我一个老头儿不懂啥叫新制度，但一个甚么‘副厅’的，油水那个多呀，啧啧啧……”
陈参一默默听着，一言不发。
“幺叔，顾爷，参一还有任务在身，就不在此久留了。改日再聊吧。”
“融娃子，融娃子！唉，这孩子……”
陈参一向前踏了几步，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“方副，据属下知，城内这几日，学生又陆续在街头巷尾起事。厅内已下了部署，要增强搜捕力度。”
方孟韦的眉头已经锁成一团。他在办公大厅里来回踱步，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，目光呆滞。
“局座？”
“没事。你先出去罢，我想一人静会儿。”
“是，长官。”
警备队队长取了桌上的文件夹，走出大厅，顺手掩上了大门。
厅内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方孟韦眯上眼，脑海中不断掠过那个青布长衫的修长背影，那个在一群凶神恶煞的警察面前，竭力挡住学生的瘦削身躯。
而今，上头的任务却是让他逮捕爱国学生，这让他再有何颜面去再次见那位陈教员？
“混帐！”
方孟韦一拍而起，扫清了办公桌上的文件，一脚踹翻桌案。
“啪”!“啪嗒！”陶瓷的破碎声此起彼伏。
“参一啊，参一……”
方孟韦双手捂脸，哀号道。
“融儿啊，你就歇歇吧，娘蒸了几个粽子，你出来尝尝那个？”
“融儿？”
见儿子还是没反应，陈老太太只好装了一盘粽子，端进房间。
“这是黑糖，这是酱油，都给你搁这了，我先出去一趟，灶上还有，吃完了自己拿去。”
“姆妈，您要去哪？”
陈参一终于从书堆中抬起头来，看见煤油灯下母亲的脸。
“也没去哪。给你幺叔他么送粽子去。”
“哦，那您多小心。”
陈老太太掩上木门，耳边还飘荡着屋内“真香”的声音。
“方老爷，方老头——”
“陈大娘来了！快请伊来帮忙！”
……
“方副，于连日来起事的学生已全面发起搜捕，现全城戒严，您只需签个字，我这就去向徐局汇报——”
“够了！”
方孟韦吼了一声，吓得旁边的小警长都震了一震。
“孟韦！孟韦！你出来，出大事儿了！”
“哥？啥事慌慌张张的？”
“什么？”
方孟韦脸色一白，差点站不稳。
（阿呜琦祯异宝yyds∽ｸﾞｯ!(๑•̀ㅂ•́)و✧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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